引言:粉冰箱白冰箱,抓住人心的就是好冰箱。
《原子之心》发售之前,有一段比较长时间的宣发过程,在显然高于实机画面的一次次震撼演示中,玩家们见识到了苏维埃美学下的原子朋克和毛味儿军武,并对一脸高冷(考虑到没有五官,具体是不是高冷有待商榷)的机械芭蕾舞名伶产生了跨越种族的人类感情。然而等到正式版上线,震惊到玩家的并非冒险之旅本身,而是一台粉色的——冰箱。
这台冰箱没能征服玩家的胃,但大概率征服了玩家的心
1.肯·列文就一西方人,反乌托邦还要看毛子
玩家与冰箱的初遇发生在游戏前期,当很多人还一边沉浸在《原子之心》营造的美学氛围中,一边思考着“镰刀锄头AK47要朝什么东西身上招呼”的剧情时,我们的冰箱“诺拉”女士——之所以我敢假定她的性别,是因为这台看似日常的电冰箱却具有和制冷功能截然相反的热情,她直接跳过见面打招呼加个微信有事没事发个信息问问“在吗?”的废话阶段,伴随着虎狼之词的露骨调情,像是风尘中人,对玩家的心灵和下半身发动强力攻势。
“我叫诺拉”——后面她又具体说了什么,不方便复述,不过可以保证一点,那就是“内容绝对低俗”。就连某视频平台的审核制度也对此缺乏足够准备,毕竟已经有太久没有人敢如此直白“搞HS”了,或者单纯是网开一面,给涉世未深的未成年用户“长长见识”。
这台冰箱除了伸出几条触手试图缠绕玩家的角色之外,全程处于原地不动的状态。因此“ghs”的重任便落在了配音老师身上,担任这款情色冰箱中文配音的张琦老师有着优秀的从业经历,其演绎过的角色包括《赛博朋克2077》女性V,《生化危机》克莱尔,《原神》坎迪斯等等,大都是性格果敢,临危不惧的女性角色,这一次在《原子之心》里如此“大胆”的演出,让很多男性玩家要么当场滑跪加入冰箱神教,要么速速略过,彰显自己罗汉属性,但不管怎么说,这台冰箱毫无疑问会以黑马姿态,入围到今年的各类游戏角色评选中。
本来领跑的机械名伶,却被冰箱后来者居上
《原子之心》以科幻爱好者熟悉的反乌托邦作为主题,和乌托邦相比,“反乌托邦”字面意思为“不好的地方”,以假想社会呈现与乌托邦式理想社会截然相反,一种令人恐惧的恶劣形态。穷街陋巷,民不聊生只是反乌托邦作品早期的模板。后来经过了乔治·奥威尔,厄休拉·勒古恩等作家的发展创作,慢慢形成了今天《原子之心》里面大家看到的这种“表面光鲜,实则崩溃,深入核心,别有洞天”的层次感,包括最初被拿来和《原子之心》对位的《生化奇兵》,肯·列文极具深度的剧作文本中,并非对过往乌托邦体制的全盘否定,玩家扮演的角色也不是什么自由世界的白莲花,“反乌托邦”是一面镜子,你是什么样子,就会反射出什么样子。
《原子之心》的开发组来自俄罗斯,那里曾经是世界上最成功的社会主义国家。而最初的反乌托邦作品——《我们》,便来自前苏联作家叶伊·扎米亚京,所以《原子之心》多少带有点“披着红旗反红旗”的成分在里面,这样就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本作会有那么多对于架空世界里往日“幸福”生活的吐槽,而冰箱作为游戏里的“XP达人”,在提供装备升级之余,其储存食物的本来功能,实际上映射了一段苏联真实历史上的食品改革。
2.不用“疯狂星期四”,毛子也有“穷鬼套餐”
标题分别指开封菜的星期四活动,以及M记那个十来块钱的“1+1”,后者也是我平时会选择的卡路里来源,“哈利路亚,麦门”。
在《原子之心》游戏背景时代所对应的苏联1950年代,开封菜和M记这种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是断然不会被摆上苏维埃人民餐桌的,而游戏故事的起始点,也就是天才科学家谢切诺夫发明出“聚合物”的1930年代,现实中的苏联正饱受粮食短缺困扰,眼看人们饿得连苏联笑话都编不出来了,时任苏联外贸委员的米高扬决定走出国门,到农业和食品加工业发达的美国学习先进经验,从根本上解决本国人民的吃饭问题。
米高扬生于1895年,凭借着个人奋斗,三十岁便进入到苏联国内和对外贸易人民委员任职,是当时组织里最年轻的人民委员。从上任第一天开始,他就极力反对慈父曾致力于推动的农业集体化,认为那会导致饥荒和农民暴动,影响到国家粮食安全。
1930年代初,苏联国内爆发严重的粮食问题,米高扬一边在国际市场上变卖沙皇时代的艺术藏品,用卖出的钱从国际市场进口粮食,一边还要处理其组织内部复杂的斗争关系。尽管在工作上与慈父意见相左,但米高扬在其他事情上(具体不展开了)始终站在慈父一边,暴风雨过后,米高扬不仅保住了自己的职位,还成为了历史上首位带着善意访问美国的苏联领导人。
米高扬在1936年访美期间十分务实,他去到芝加哥屠宰场和美国各地冰淇淋厂,啤酒厂,饮料厂,指示随行工作人员快速学习并引进美国的食品标准化制作流程,将自动化食品加工和M记为代表的新兴快餐模式打包带回苏联,具体包括22套汉堡生产设备,肉类食品加工流水线,面包烘烤机,以及配套的大型制冷设备。
回国后,苏联人民对美式食品因地制宜加以社会主义改造,到1937年,实现了自动化的米高扬肉类食品加工厂,每天可以生产40万肉饼,并诞生了一种肉丸与面粉混合的苏联汉堡,这种汉堡配上一杯苏打水,只卖50戈比——快捷,量产,足够的卡路里摄入,这个套餐因此成为了那段时期苏联打工人的“穷鬼套餐”。至于为什么汉堡配的是苏打水而不是可乐,是因为米高扬访美时手头资金有限,在购买了食品加工需要的必备设备后,便没钱购买可乐原浆了,这也让苏联人民品尝到可口可乐的时间推迟至了二战后。
二战给苏联食品加工业带去了重创,战争爆发后,米高扬肉类食品加工厂共有1500名工人入伍走上前线,其中一半人在战争中丧生。战后一片凋敝,汉堡生产也大不如前,只能勉强供应一种叫做“米高扬肉饼”的食物,其口味如何,今天的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不过到1950年代,加工食品的产量已经达到了战前的两倍。和肉饼一起的,还是各种罐头,香肠,果汁,酸奶,于是大列巴+红菜汤不再是老百姓为数不多的选择,而如何储存这些加工食品——尤其考虑到苏联不时会出现食物紧缺,家里存粮成为一种刚需,冰箱越来越多成为了家庭生活的必需品。
3.坦克一样的苏联冰箱你喜欢吗?
我相信经历了过去一年的朋友们,一定都对家里的冰箱产生了朴素但深厚的情感,无论你是居家办公,居家上网课,还是因为各种原因总之就是居家了,你心理状态稳定与否,大概率和冰箱的存货数量成正比,有段时间某些城市还出现了冰箱抢购的热潮,仿佛它就是人们赖以生活的保障,以应对外部的不确定因素。
《原子之心》把冰箱作为XP驱动器并非没活儿硬整,在现实苏联的1950年代,人们既要为生活奔波,努力填满来喂饱一家老小的肚子,还要担心冷战的威胁,与美帝国主义斗争到底。苏联当年生产的冰箱一定程度上维持了毛味儿轻工业品“傻大憨粗”的传统,但是经过时间的考验,直到上个世纪末,很多50年代生产的苏联冰箱依然像是世界上一些战场上的苏联坦克一样,不稳定,却又耐用到了极致。
记得我小时候(1980年代),家里定期会“化冰箱”,就是把冰箱的电源拔掉,然后拿小铲子,改锥或者什么平头儿金属工具,把冰箱里结的厚厚冰层给铲掉。
每次“化冰箱”前两天,我妈都会提醒我把冰箱冷藏柜里剩下的冰棍都吃掉,以免浪费,所以那两天我的嘴巴会很开心,但是肠胃往往不怎么舒服。如果不“化冰箱”,造成的结果就是冰箱因为制冷功能不稳定,结下的冰会在冰箱制冷不利时流出水来,这也是很多苏联冰箱普遍的毛病,按照苏联人的说法,“冰箱里化掉水能在屋里流出一条伏尔加河。”把冰箱流水对应到游戏里面的冰箱性别,开发组的人平时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就不用我详细说明了吧。
结冰的冰箱,尤其老式冰箱更容易变成这样
虽然用起来时灵时不灵,但苏联冰箱还被赋予了“战斗民族”的属性,和《辐射》系列表现的一样,躲进冰箱里一度的确是苏联儿童学习如何防御核弹攻击的必修课。更进一步的,则是苏联冰箱厂商宣传产品时,会告诉消费者自家产品对窃听设备有干扰阻断功效,能防御西方间谍渗透,其实用过苏联冰箱的人都知道,那东西之所以真的能防窃听,是因为冰箱大都容易故障,故障状态下保持运行会产生很大噪音,尤其夜深人静时,就像有一辆T-34坦克在家里军演,就算真有窃听,估计也很难听到屋里人扯着嗓子在喊些什么吧。
结语:虽然不像《原子之心》赋予冰箱的性暗示意味那样挑战心灵,但冰箱这个家用电器背后,也还是存在着历史与社会相互交织出的茶米油盐,不知道下次大家打开家里冰箱的时候,期待的会是作为剩下的半只烧鸡呢?还是满嘴骚话的“烧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