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沉迷升级反制也升级，网络游戏“盲盒”盯上孩子

8岁的优优，开游戏盲盒花去320元；11岁的阳阳，开游戏盲盒花去600元。这是时下热门网络游戏《蛋仔派对》中的新玩法——抽盲盒。

不断升级的网络游戏防沉迷系统，让未成年人玩游戏的时间明显减少了 。然而，未成年人充值退费仍是家长投诉的焦点。用新奇的盲盒吸引孩子参与游戏，再通过手机应用商店下载绕开实名，给充值开“绿灯”，登录的漏洞待填补。

入迷：600元抽盲盒只为特效皮肤

紧盯着透明摇奖机内十来颗不停旋转的红蓝小球，今年8岁的优优双眼期待，随着画面金色光线一闪，“可以可以，开出来是迪迦奥特曼！这下我奥特曼系列全部都齐了。”

优优低头快速滑动游戏界面里的“个人背包”界面，欣赏完迪迦奥特曼皮肤特效后，她迫不及待地给游戏主角“穿”上这一新装，操控着它“走”到游戏广场，向同学们的虚拟形象逐一炫耀道：“快看我的‘飞燕一号’！”说罢，纸飞机一样的特效绕过小朋友们的头顶，那是集齐全部4款奥特曼外观才能获得的限定虚拟“玩具”。

奥特曼盲盒、面包狗松松盲盒、猫和老鼠盲盒......这些被孩子们追捧的盲盒，并非摆在潮玩店货架上的实物玩具，而是《蛋仔派对》虚拟空间的游戏人物皮肤。

实际上，《蛋仔派对》中的玩家形象，全靠400多个盲盒皮肤装扮，但与常见的直接购买某一款皮肤不同，这些皮肤盲盒只能被随机抽取。

游戏里的小小皮肤，价格可不菲。优优所抽取的奥特曼联动盲盒，抽一次需要40个许愿币，约合40元。

这不，为了得到一个迪迦奥特曼皮肤，她前前后后开了11次盲盒，算上折扣券，一共花了320元。

今年11岁的阳阳，花得更多。阳阳每一赛季都想获得至臻外观盲盒，但迄今为止，他花了600多元，也没抽到过一次。“拼的就是运气。”他说，之所以想要至臻外观盲盒，是因为它在同学中认可度最高，可以在游戏广场或派对比赛中炫耀。

运气背后，是实打实的金钱投入。在盲盒抽奖页面，游戏平台称，首次抽出至臻盲盒必在15次端盒内（含15次端盒）。为此，记者算了笔账：开1次端盒，等于10个盲盒，也就是需要150抽。按端盒10抽9折计算，首次开出至臻盲盒需要810元，之后花费可能更多。隐藏款盲盒则更为昂贵，部分游戏博主实际测验发现，隐藏款盲盒保底需要350抽，约合1890元。

漏洞：手机应用商店登录绕过实名

2019年，国家新闻出版署在《关于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中明确，网络游戏企业不得为未满8周岁的用户提供游戏付费服务。8岁的优优是如何完成付费的？

记者以游客体验账号模式登入《蛋仔派对》，在登录主页面就遭遇拦截：“未实名账号不可体验游戏，请尽快完成实名登记”。随后，记者以一名10岁孩子的身份证号确认实名登记，被系统提醒仅能在周五、周六、周日和法定节假日的20时至21时登录游戏，更别提大额充值。

漏洞就藏在手机里的游戏应用商店中。宋先生的女儿沫沫11岁了，今年以来，沫沫在《蛋仔派对》上的花费已超过6000元，单月最高充值达2938元。原来，孩子平日使用的手机，是他淘汰下来的旧款华为手机，里面自动绑定了他的手机信息和账号。孩子通过华为游戏中心下载了《蛋仔派对》后，直接授权华为账号进入游戏，再加上他设置了免密支付，充值中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记者也用华为手机实测发现，通过这一路径下载游戏后，几乎可以一键登录游戏，全程仅点了一次“接受”网易游戏用户协议与隐私政策。

社交平台家长关于充值的投诉，多达数百条。“11岁小孩不懂事在《蛋仔派对》渠道服上充了2936元”“我孩子用我的华为账号给《蛋仔派对》充值了15065元，怪我开通了免密支付”“孩子在《蛋仔派对》断断续续充了2119元。因是在vivo渠道服”.......不少也都是用的手机游戏应用商店。

业内人士对记者表示，目前市面上许多游戏都有“官服”和“渠道服”两个版本。与“官服”不同，后者的账号数据、未成年人保护标准以及服务器均由手机厂商负责。“如果手机里的一款游戏，是从手机厂商自带的游戏应用商店下载的，那么家长就要注意了，孩子很可能使用的就是‘渠道服’。”

不便：支持退款但要回全额不易

孩子沉迷于网络游戏、大额充值的问题，已经得到了最高法的关注。最高人民法院新近出台的一份指导意见中提到：8周岁以上的未成年人，未经其监护人同意。参与网络付费游戏或者网络直播平台“打赏”等方式支出与其年龄、智力不相适应的款项，监护人请求网络服务提供者返还该款项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最高法相关负责人同时指出，8周岁以下未成年人属于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其充值、打赏的支出，网络平台一律应该退还。

不过，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家长申请退款仍存在一些关卡。

“退钱最难的一步，是找到个能真正沟通的人工客服。”宋先生表示，他一开始联系游戏里的“客服中心”想要申请未成年人充值退款，却发现客服“小易”只是一个机器人，无论怎么沟通都只会给出固定回答。按照小易的指引，他来到微信公众号“网易家长关爱平台”申请退款，却发现输入退款金额被系统直接拒绝，想要联系在线客服询问，依旧只能得到机器人回复。

即使通过机器人指引，顺利进入“提交辅助资料”的家长，也可能面临繁杂的程序。记者体验发现，想要申请《蛋仔派对》未成年人退款，家长不但需要准备提交监护人身份证正反面照片，还需要上传监护人手持身份证的正面照，孩子的出生证明或者户口本页、监护关系证明、充值付款的流水账单等。

来京务工的赵女士告诉记者，儿子今年10岁，在老家用奶奶的银行卡为《蛋仔派对》充值了6000多元，老人根本不会使用智能手机，更别说找村委会开具带印章的监护证明再上传。

也有6名家长向记者反映，提交申请材料后，收到客服电话告知资料缺失，需要提供孩子充值时的视频录像用以证明。“这也太不合理了！有几个人会在家里各个角落装满监控器？而且刚好拍到孩子用手机充值的近景？”一位家长无奈说道。

退款比例也是家长和游戏方的争议焦点。有的家长称，客服告知退款金额只有30%左右，有的客服给出的退款金额达到50%，还有的客服能退款90%。

升级：单日充值增设消费上限

就在5月28日，中国互联网协会发布《未成年人网络游戏服务消费管理要求（征求意见稿）》团体标准。标准要求：针对8周岁以上未满16周岁的用户，同一网络游戏服务提供者所提供的游戏付费服务，单次充值金额不得超过50元，每月充值金额累计不得超过200元。针对16周岁以上未满18周岁的用户，同一网络游戏服务提供者所提供的游戏付费服务，单次充值金额不得超过100元，每月充值金额累计不得超过400元。

截至发稿前，相关的企业也在积极跟进，增设消费上限和升级人脸识别验证。记者注意到，《蛋仔派对》近日宣布。在游戏内设置了充值金额限制举措，所有玩家在当日累计充值大于等于198元时，下笔充值前会收到理性消费提醒，确认后才可以继续流程，并增强了人脸巡航密度，当检测到玩家消费异常时将通过人脸识别验证来进行核查。针对已接入支付人脸识别的渠道，包括苹果、安卓官服和部分安卓渠道，玩家在每日累计充值大于等于328元或每周累计充值大于等于1000元时，新一笔充值也需要通过人脸识别才可以继续流程。

点评：不应刻意提高消费者投诉门槛

“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关键还要看执行落实。”中国法学会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研究会副秘书长陈音江表示，作为防沉迷工作的主体，网游企业责任重大，应加大日常监管力度，一旦发现违法违规行为，要依法严肃处理。

同时，网游企业和手机应用渠道商要畅通投诉维权渠道，方便消费者投诉举报，不人为设置“提供未成年消费视频”等不合理条件，刻意提高消费者投诉门槛。